近百年来,随着女性主义的广泛传播和快速发展,我国女性的生活方式、社会地位、性别角色以及自我认同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体育领域,我国女性运动员的良好表现引起了社会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赞誉,但是近些年女子竞技体育的后备人才培养与输送的危机依然不容忽视^[1]。随着我国竞技体育体制改革的深化,“学训结合”的要求越来越高,高校在女子竞技体育发展和后备人才培养输送中的作用日益引起体育界和社会的重视。在高校女子高水平竞技体育方面,美国制定了一系列法案以确保男女均衡发展,其中影响最大的是1972年《教育法修正案》第九章(以下简称Title Ⅸ)。Title Ⅸ的实施,有效促进了高校高水平竞技体育的男女平等,并为女子竞技体育培养了大量后备人才。因此,有必要对标美国,对我国高校女子高水平竞技的发展态势进行研究分析。

1 男女运动员(队)数量情况

“阳光高考平台”是我国教育部指定的高考信息公开平台,发布最权威的高考政策、高校招生章程以及各高校录取名单。通过“阳光高考平台”获取的信息显示,2017年我国共有260所院校具备招收高水平运动员资格^[2],分布于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在260所院校中,共招收高水平运动员7 044人,其中男运动员4 307人,占比61.14%;女运动员2 737人,占比38.86%。所分布地区中有29个地区男性运动员人数多于女性,且相差较大。可见,我国高校男女运动员人数比例存在较大不均衡。

1972年以前,美国男大学生运动员人数也是远多于女大学生运动员^[3],为了改变这一情况,美国专门制定了Title Ⅸ,指出“大学运动队男子运动员的人数和女子运动员的人数应基本相等,各大高校必须考虑这一要求。”^[4]美国高校竞技体育的管理机构“大学生体育联合会”(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NCAA),自1981年开始收集整理各大高校的参赛数据。笔者通过NCAA官方网站查阅了美国1997—2015年男女大学生运动员体育参与的相关数据^[5]。由表1可以看出,1997—2015年间美国大学生运动员人数整体呈现稳步增长趋势。在2014—2015年度,学生运动员参加NCAA锦标赛的人数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超过48万人。在此期间男运动员人数一直多于女运动员,但从图1可以看出,男女运动员人数差距总体上逐渐缩小。表1中的变化率反映了男女运动员人数相比上一年的增减情况,2003—2004年与2005—2008年两个时间段,男运动员人数增长率略高于女性,除此之外的其他时间段女运动员人数增长率均高于男性,包括2001—2002年间男女运动员均出现了减少现象,但男运动员缩减幅度明显大于女性。以上数据变化体现出Title Ⅸ的实施给美国高校高水平竞技带来了积极影响。

注:数据来源于

在队伍数量方面,NCAA规定:各学校至少必须有男女各4支校运动队才具备入会资格,对要加入Division Ⅰ的学校则要求更高,必须支持7支以上的男子和女子运动队(或者6支男子队伍和8支女子队伍)。据统计,在2014—2015年度,平均每个NCAA会员学校拥有17支运动队,其中男队8支、女队9支^[3]。2013—2014年度参加NCAA锦标赛的校队数量总数为19 086支,其中女队10 197支,占比53.43%;男队8 889支,占比46.57%^[6]。与之相比,我国高校高水平运动队建设还存在以下问题:一是数量上差距巨大。以竞技水平相对发达的北京市高校为例,具备高水平运动队招生资格的院校,平均仅有25支运动队^[3]。且2017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普通高校高水平运动队建设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实施意见》)明确规定,具备建设条件的高校所举办运动队项目数量原则上不多于5个^[7]。二是男女运动队发展不均衡。除了“阳光高考平台”数据的证明外,《实施意见》中并未提及男女项目的分配问题,不利于高水平竞技项目男女均衡发展。从实际情况来看,近些年,我国高校女运动员人数虽有所增加,但男运动员人数也在保持增长,两者比例仍存在较大差距。

2 项目设置情况

2017年,我国高校高水平竞技项目共26项,未设女运动队的项目有棒球、柔道、赛艇、摔跤、攀岩5项,未设男运动队的项目有垒球、滑雪2项。其他项目中,男运动员人数多于女子的有田径、足球、篮球等12项,其中人数差距较为悬殊的项目为田径、足球、游泳、武术、定向越野、龙舟、冰雪7项,男运动员人数几乎是女运动员的一倍;女运动员人数多于男子的项目有排球、健美操、跆拳道、击剑、射击、手球、棋牌7项,仅射击项目女运动员人数明显多于男子,其他项目差别较小(表2)。

为积极贯彻Title Ⅸ关于男女运动员均衡发展的要求,在项目设置方面,NCAA将成员学校划分为三个等级,三个级别的学校有其各自的项目设置标准(表3)。

NCAA按照季节特点将运动项目分为三类,即春季项目、秋季项目、冬季项目,共设置26项竞赛^[8]。考虑到市场的需求,有些项目以性别为依据被划分到不同的季节中,如仅为男子设置春季排球和秋季水球,仅为女子设置春季水球和秋季排球,其余的22项竞赛男女均有设项(表4)。由此看来,NCAA各成员学校所设项目的性别比例基本均衡,符合其项目设置标准要求。

注:数据来源于

注:数据来源于

美国大学校际间的比赛分为冠军赛和联盟内部的常规赛。各个项目通过联盟内部的选拔参加比赛,获胜的队伍有资格代表联盟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甚至全美大学生决赛。在2017—2018年秋季项目比赛中,男子项目共有7支冠军队伍,女子为9支;冬季项目比赛中,男女项目冠军队伍均为11支;春季项目比赛中,男女项目冠军队伍分别为14支和13支^[8]。可见,在比赛中女运动队成绩显著,与男子不相上下。

目前我国高校高水平竞技项目设置方面的男女比例依然存在较大差距。首先,我国目前没有采取针对性措施规范普通高校项目设置上的男女运动员人数或队伍比例。其次,从目前的数据来看,基本每一个项目男运动员人数均超过女运动员,且部分高校所设项目也呈现出不平等,有些项目仅为男运动员开设,而未考虑女运动员的需求,从而使我国高校高水平竞技项目参与男女不平等的问题更加凸显。

3 赛事设置情况

按赛事的级别,我国高校竞技体育赛事可以分为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中国大学生体育协会单项赛事、省市大学生运动会和各类邀请赛、挑战赛等^[9]。2017年我国高校竞技体育共举行81项比赛,包含39个项目的赛事,其中有53项为高校高水平运动赛事,在这53项比赛中,有2项比赛专门为女运动员设立,有2项专门为男运动员设立,仅有足球分别设立男女赛事,可见多数赛事并未明确性别要求^[10]。

美国高校高水平竞技比赛主要分为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全国锦标赛、联盟内学校间的比赛、区域联盟之间的比赛以及校友队之间的比赛。另外,有一些大学为了筹集更多的经费,经常与其他大学组织一些邀请赛、友谊赛。全国锦标赛(也称作“64强赛”)是美国国内高校竞技体育最高级别的赛事,属于国家级水平的比赛。NCAA共开展10项不分级别的全国锦标赛,其中包括3项男子比赛、4项女子比赛和3项男女混合比赛。在分级别的全国锦标赛中,Ⅰ级有26项(男子13项、女子13项),Ⅱ级25项(男子12项,女子13项),Ⅲ级27项(男子13项,女子14项)^[11]。常规赛也是各院校参加的主要比赛,是NCAA的基层预赛。2017—2018整个赛季从11月中旬开始到次年4月初结束,共历时144天,其中常规赛直到2月底才结束,占据了整个赛季的大部分时间,以NCAAⅠ级冠军维兰诺瓦大学为例,整个赛季共参加40场比赛,其中常规赛就达30场^[8],可见NCAA对作为联赛基础的常规赛的重视。

美国高校竞技体育比赛类型多、数量多,目前已形成比较完备的竞赛体系,这主要归功于NCAA充分发挥自身职能,规范了高校竞技体育竞赛活动,使NCAA各成员学校男女运动员参赛机会相对均等。相比现阶段我国高校竞技体育赛事虽然数量较多,但管理体系仍然不健全,部分赛事不够稳定^[12],竞赛组别设置对男女平等体现不够,这不仅需要国家采取具体的措施来规范,还需要大学生体育协会的严格监管落实到位。

4 资金投入与使用情况

在资金来源方面,我国各高校运动训练和竞赛的经费一直依赖学校拨款,随着训练竞赛活动成本的逐年提高,经费来源单一和经费短缺问题对我国高校竞技运动的制约作用越来越凸显^[13]。虽然2017年教育部《实施意见》指出:“鼓励高校通过校企合作、教体结合、赞助、冠名等多种方式和渠道为高水平运动队筹措资金”,但是各高校的实际操作情况依然不理想。《实施意见》规定,高校每年要根据建设需求设立不少于每名运动员3万元的高水平运动队专项经费,满足高水平运动队训练、比赛、培训、奖励、管理等方面的需要,并且专项经费要随学校教育经费的增长适当增加比例。但有资料显示,我国目前每名高水平运动员每日训练补贴在15—20元,人均训练经费每年约为1.5万元,显然与《实施意见》的要求仍有明显差距。反观美国高校高水平竞技经费,主要来源于学校拨款、社会赞助、电视转播、产权出让、校友捐赠、门票收入、特许商品销售等。随着高校竞技体育财政体系发展成熟,电视转播和特许商品销售所占比例逐渐增大,约占总收入的81%。如2010年NCAA与CBS和Turner sports签署了一份为期14年金额高达110亿美元的男子篮球全国锦标赛转播合同,为高校高水平运动队的发展提供了足够的资金支持。

Title Ⅸ规定:接受大学教育的机会、享受奖学金的机会、教育部门内部公共设施的修建等都要体现男女平等,如果违反这一条列,高校将失去联邦政府的资助^[5]。在资金使用方面,NCAA各成员学校支出项目主要包括运动奖学金、场馆设施维修与租用、雇员薪酬、运动医疗等,其中运动奖学金占比最大。据统计,NCAA每年发放运动奖学金总额大约10亿美元,超过126 000名大学生运动员获得此类奖学金,占比达70%^[11]。1972年女子运动员只能得到体育运作经费的2%,而且几乎拿不到任何体育奖学金。从1998—1999学年开始,各大高校体育运动系每年提供约20万美元女子奖学金,给男女运动员平等参赛提供了有力的财力支持。场馆建设与维修也是美国高水平竞技资金投入的重要领域,NCAA成员高校中拥有众多奥运级别的场馆设施。如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共开展10个男子项目和12个女子项目,其场馆设施规模庞大、类型齐全,设有网球场、田径场、棒球场、橄榄球场等8个大型场馆,有效满足了运动员训练竞赛的需要。斯坦福大学共开展16个男子项目和17个女子项目,其校园内体育中心有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等31个场馆,此外,还有2个体育馆^[11]。与之相比,我国高校由于体育经费较为欠缺,在场馆建设数量和规模上与美国有很大差距,仅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一流高校能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投入,尚能保障运动队训练和比赛需求,多数院校经费欠缺,场馆建设规模小、设施不完善,高水平运动队的训练很难得到保障。

美国高校高水平竞技形成了稳定的资金收入与支出系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Title Ⅸ的强制规定以及NCAA对高水平竞技的统一管理。整体来讲,NCAA各成员学校经费来源丰富,投入力度较大,且在运动员奖学金设置上明确每年为女子运动员提供资金支持,这些条件保证了美国高水平竞技的男女均衡发展。我国高校高水平竞技经费来源单一,投入数额有限,制约着高校高水平竞技的发展。为了改善这一困境,须严格落实国家政策法规,加大投入力度,同时拓宽筹资渠道,提高项目的市场化发展水平和经营创收能力;完善女子高水平竞技奖励机制,促进高校高水平竞技的全面均衡发展。

5 结语

中美高校女子高水平竞技在运动员人数比例与队伍数量、项目设置、赛事设置、资金投入与使用等方面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距,这体现出我国高校高水平竞技男女不平等程度远高于美国。美国高校女子高水平竞技发展的最重要经验即有相关法案作为政策支撑,而我国在这一方面还处于空白。因此有必要借鉴美国经验,制订体现“男女平等”价值取向的政策法规。如强制规定各高校高水平竞技男女运动员人数应保持均衡,项目设置和赛事设置需考虑“男女平等”这一要求,定期进行实施效果评定等。改善我国高校女子高水平竞技的弱势,充分发挥高校在女子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与输送中的作用,加快体育强国建设的步伐。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