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携手张家口获得2022年第24届冬奥会举办权后,我国冰雪运动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国家体育总局相继颁布《“带动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实施纲要(2018—2022年)》《关于以2022年北京冬奥会为契机大力发展冰雪运动的意见》《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中小学生奥林匹克教育计划》等,在各地大力开展“冰雪运动进校园”活动,带动了全国上下开展冰雪运动的热潮。随着“滑雪热”的不断升温,大众对于滑雪场地等基础资源的需求也不断增长。近几年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我国冰雪产业基础设施和场地资源得到了极大改善,但由于我国冰雪产业起步晚、底子薄,仍存在冰雪场地资源数量不足、分布不均衡以及服务质量不高等问题,这制约着我国滑雪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1 我国滑雪场地资源特征分析

滑雪场地资源是推动滑雪运动发展和实现“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目标不可缺少的条件。采用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对我国滑雪场地资源情况进行问卷调查,向滑雪者随机发放调查问卷350份,回收332份,回收率94.8%,其中有效问卷321份,有效回收率为91.7%。

1.1 我国滑雪场地数量特征

从近几年我国滑雪场馆总数来看,从2014年的406家增长至2019年的770家,增长率为89.66%(表1)。其中,2015年滑雪场数量增加最多,达162家,增长近40%。究其原因,主要是2015年北京获得冬奥举办权这一重大利好消息的促进作用。自2017年开始,滑雪场数据量整体呈现平缓上升态势,形成了“前期集中发展,后期平稳上升”的特征。

其中室外滑雪场数量保持持续增长,从2014年的399家到2019年的739家,增长率为85.21%,但近6年新增数量(与上年相比增加数量)却在持续下降,2015年新增160家,随后逐年递减,到2019年只新增了23家。同时,室内滑雪馆数量增幅更加明显,2019年比2014年增长了3倍多(表1),但是我国室内滑雪馆总体数量较少,截止到2019年也只有31家。主要原因是,室内滑雪馆多选址于城市中心或近郊地段,场地租金较高,且需要配备专业的控温设备及制雪设备,运营成本较高,致使室内滑雪馆建设意愿不足。

注:根据《中国滑雪产业白皮书》《中国滑雪产业发展报告》、各地政府工作报告及新闻媒体报道相关数据整理。下同

虽然滑雪场馆的增加能够更好地满足滑雪者的消费需求,但也不可避免地加剧了滑雪场之间的竞争,一些滑雪场经营者通过不断改善自身服务,吸引顾客光顾。比如,北京的南山滑雪场为吸引更多的滑雪者,在2019年底为夜场新增了氛围装饰灯,还增加了专门的幼儿滑雪练习道和魔毯;在餐饮方面还推出了农家菜、西餐、中西餐等各种菜式,满足来自不同国家滑雪者的口味;甚至按照儿童的等级水平和项目特点推出了针对儿童滑雪者的系列培训课程,形成了良好的口碑。

1.2 我国滑雪场地分布特征

我国滑雪产业区域格局呈多中心放射状分布,东北地区以吉林为主体,华北地区以北京为中心,西南地区以成都为中心,西北地区以天山山脉为中心^[1]。东北地区的滑雪场数量长期在全国保持领先,截至2019年共计207家,主要分布在黑龙江和吉林两省。其次是华北地区。2000年之后,随着大规模造雪技术的成熟,北京及周边地区开始兴建滑雪场,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滑雪产业在全国的发展。目前华北拥有190家滑雪场,也是新增数量最多的地区,这与2022年冬奥会有直接关系。西北、华东、华中和西南地区的滑雪场数量一直保持稳步增长态势。截至2019年,这四个区域的滑雪场总数分别为144家、111家、70家和43家,其中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增幅较大,分别为65.38%和53.19%(表2)。西南地区雪场数量的大幅增加主要与我国“冰雪运动南展西扩”战略鼓励有条件的南方和西部省市积极开展冰雪运动有关^[2]。比如云南省举办了“大众冰雪季”和“大众欢乐冰雪周”等系列活动,带动了16个州(市)各族群众积极参与^[3]。截止到2019年,我国滑雪场几乎覆盖了全国各省(图1),说明我国滑雪运动“南展西扩东进”战略得到了较好的贯彻。

虽然我国南方地区开展冰雪运动的自然禀赋不足,但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北冰南移、北雪南展”战略的实施,以及“百万青少年上冰雪”“冰雪体育长廊计划”和“冰雪阳光计划”等系列活动的开展,南方地区也在不断加强冰雪场地建设,其中2015—2019年间华中地区增幅达59.1%,华东地区增幅达35.4%。以上海为例,目前共开展了雪车、雪橇、滑雪等8个冰雪运动项目,现有雪上俱乐部19个,其中室内滑雪馆所17个^[4],基本确立了南方冰雪之都的地位。同时,上海市体育局《冰雪运动奥全运项目发展规划(2019—2025年)》提出,到2022年上海市各区将至少拥有1个青少年冰雪运动场馆,为学生参与体验冰雪运动创造条件^[5]。这些举措不仅为上海市冰雪运动的开展提供了动力,也引领了南方地区冰雪运动的发展。近年来,南方地区滑雪场数量持续增加,但相对于华南(约1.69亿)、华中(约2.23亿)、西南(约1.99亿)的常住人口数量来说,滑雪场地资源依然匮乏^[6]。2019年华南、华中、西南地区滑雪场加起来仅占全国的15.32%。

1.3 我国滑雪场地上行设施特征

上行设施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滑雪场的运营效率,目前国内以架空索道和魔毯为主。滑雪场架空索道的数量甚至成为衡量滑雪场规模及效率的重要KPI指标。数据统计显示,2015—2019年我国滑雪场架空索道、魔毯、造雪机和压雪车的数量呈逐年稳步上升态势,但总量依旧较少且分布不均(表3)。

从架空索道数量来看,截止到2019年,全国共有155家滑雪场建有架空索道,仅占全部滑雪场数量的1/5左右。且已建有架空索道的滑雪场运送效率较低。我国排名第一的亚布力滑雪场也只配备了2条世界级标准索道,分别是建于1995年的六人吊箱与四人吊椅混编索道,另一条是建于2016年的八人吊厢索道^[7]。这与国外相比差距较大,日本第一大滑雪场志贺高原滑雪场(长野县)拥有5条架空索道;北美著名的Jackson Hole滑雪场配备了7条架空索道,且还有1条单次可运送100人上山的往复式索道。

从架空索道的区域分布来看,主要分布在我国22个省份的155家滑雪场中,其中河北49条,分布于22个滑雪场;黑龙江40条,分布于28个滑雪场;吉林39条,分布于16个滑雪场。三省合计128条,占全国架空索道总数的近一半^[8]。架空索道区域分布的不均衡既不利于滑雪运动的普及推广,更不利于我国滑雪产业的长期健康发展。

从魔毯数量来看,截至2019年我国滑雪场魔毯总数为1 336条,平均每家滑雪场拥有魔毯数量仅为1.7条,极易造成人员拥挤,引发安全问题。国内滑雪场多按小时计费,可由于魔毯设施配备不足,滑雪者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在搭乘运送工具上,间接推高了滑雪消费成本,也影响到滑雪运动的整体体验。问卷调查结果也显示,64.3%的滑雪者认为魔毯和索道数量不足降低了滑雪体验,88.4%的滑雪者认为这影响到他们继续消费的意愿;另外,92.5%的初次滑雪体验者担心人员拥堵会增加发生意外事故的风险,从而远离滑雪运动。

1.4 我国滑雪场地运动空间特征

滑雪运动对于空间要求比较高。2005年由国家质监总局、国家标准委发布的《体育场所开放条件与技术要求》提出,为了保证参与者的安全和满足滑雪者的运动乐趣,每名滑雪者应拥有50平方米以上充足的运动空间。但现实情况很难达到相关要求,由于人均运动空间不足,滑雪者之间相互碰撞造成的运动损伤意外事故屡见不鲜。

截至2019年,我国面积小于5公顷的滑雪场达到577家,占比74.9%;面积达到100公顷及以上的滑雪场数量仅占1%(表4)。以最大的万科松花湖滑雪场为例,其面积为175万平米,能同时满足8 000人滑雪,滑雪者的平均运动空间达到218.75平方米,远超过全国滑雪者的平均运动面积^[9]。而在北京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军都山滑雪场,其雪道总面积为15万平方米,日接待6 000余人次,参与者的平均运动空间仅为25平方米^[10],而这却反映了国内绝大多数滑雪场的真实状况。

1.5 我国滑雪软件服务特征

随着滑雪运动的普及和推广,滑雪者对滑雪资讯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本文依据下载数量排行,选择排名前10的滑雪运动APP作为研究对象。调查发现,滑雪者最关注的前5大功能分别是:雪场天气(85.7%)、场馆评价(42.8%)、各类滑雪信息发布(42.8%)、滑雪教学视频(28.5%)和雪票抢购(21.4%)。可见,滑雪者最为看重雪场天气,因为天气因素直接影响滑雪体验及滑雪安全,但目前只有GOSKI-去滑雪、熊猫滑雪、PowSki、雪托帮4款APP提供该项服务(表5)。

场馆评价功能。滑雪者可通过他人的真实评价初步了解每一家滑雪场馆所提供的服务内容、特点以及优劣势。以滑呗APP为例,用户可查询附近区域的滑雪场,浏览雪场的基本信息、雪道图及缆车情况,以及其他滑雪者的评分和点评,尤其是其他滑雪者分享的滑行轨迹和攻略等内容,可以为滑雪者提供重要的参考。滑雪者对各个滑雪场的评价,对滑雪场吸纳用户意见、加强管理、提升服务品质发挥着重要的促进作用,但仅有滑呗、熊猫滑雪、PowSki、大众冰雪4款APP推出了该项服务。

各类滑雪信息的发布。对于场馆经营者来说,可通过举办赛事、各类主题活动吸引客源,扩大消费,间接通过参与者的口碑效应扩大宣传效果;对于滑雪者而言,可以了解各类赛事、活动、滑雪组队等信息,参与感兴趣、适合自己的活动。以GOSKI-去滑雪为例,其会定期发布各种主题的贴子,社区氛围活跃,可以有效帮助用户找到趣味相投的滑雪者,扩大线下交流机会;其还会发布全国各地举办的滑雪赛事、嘉年华以及训练营活动等信息。但仅有GOSKI-去滑雪、熊猫滑雪、雪壳、大众冰雪4款APP提供这项服务。

滑雪运动有一定的技术门槛,APP推出视频教学课程是为了让初学者更快地入门,以及满足有一定滑雪基础者提高滑雪技术的需求。滑呗为初学者提供了最基本的滑行礼仪、站姿、穿戴装备和热身运动等详细视频,还分别针对单、双板拍摄了相应的教学课程视频;同时还增加了具体动作打分环节帮助滑雪者掌握技术动作。线上教学功能的出现有效缓解了当前滑雪教练短缺和滑雪培训费用偏高等问题,作为一种广受用户欢迎的辅助手段是APP必不可少的。但目前仅有滑呗、GOSKI-去滑雪、滑雪自学教学、雪托帮等6款APP提供了该项服务。

抢购滑雪票属于滑雪服务APP的基本功能。在每年的滑雪旺季,很多滑雪场的门票非常抢手,订票功能不仅提高了购票效率,也利于滑雪场更精准地预测未来滑雪场的人流量及变化情况,以便统筹安排,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而只有雪团、大众冰雪、雪托帮等5款APP提供这项服务。

2 当前我国滑雪场地资源存在问题分析

2.1 规模小,不利于滑雪运动的普及推广

我国滑雪运动尚处于起步阶段,滑雪场地方面还存在诸多问题。真正具有较大品牌影响力、给滑雪者带来良好滑雪体验的滑雪场并不多。其原因与资本的逐利本性有关,由于中小型滑雪场投入较小、运营成本低、资金回收较快、风险较低,对中小型滑雪场的开发、建设热情远远高于大型滑雪场,这使得我国滑雪场形成了以中小、低层次滑雪场为主的格局。但从长期看,这类滑雪场在后期将难以满足滑雪者对高品质、好服务的需求。滑雪是项注重体验的运动,滑雪场地面积小、雪道数量少、长度短、人员拥挤等会极大降低滑雪者的体验,影响滑雪者后续的参与热情。

2.2 分布不均衡,不利于滑雪产业整体高质量发展

充足的滑雪场地资源是向大众推广普及滑雪运动的必备条件,而我国滑雪场馆地域分布极不均衡。近年来,北方新增滑雪场地数量较多,如2015—2019年山东新增16家,新疆新增13家。但南方地区滑雪场馆一直发展较为缓慢,以发展情况较好的西南地区为例,重庆市2015年有10家滑雪场,2019年发展到了16家,仍无法满足当地滑雪者的需求。地处华南地区的广东省,4年间滑雪场数量从1家增加到3家,再次凸显了我国滑雪场地发展的不平衡现象。北方滑雪场虽然拥有经营时间长、雪质质量好、单价普遍低等诸多优势,但受距离过远、交通不便和往返时间过长等客观条件限制,亦无法很好地接纳外地的客源。

2.3 硬件设施不充足,降低了滑雪体验

2000年,我国滑雪场总数仅30家,滑雪总人数为30万人次,到了2019年,滑雪场的总数已经达到770家,滑雪总人数高达2 090万人次。随着滑雪者数量的快速增加,消费者对滑雪场地硬件设施的数量和质量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目前我国除少数大型、高端滑雪场配备了与容纳人数相匹配的魔毯外,其他滑雪场在滑雪旺季几乎都会出现魔毯数量严重短缺的问题。上行设施配置不充足、不完善会明显降低人员运送效率,影响滑雪者的运动体验,也会带来诸多安全隐患。

2.4 滑雪APP功能不完善,线上服务内容不丰富

多数滑雪APP仅推出了一些相对单一、基础性的功能,提供的服务内容和质量均难以满足滑雪者的需求。在调查的10款滑雪软件中,能够提供滑雪者最关注的5大功能的软件数量不到一半。即便现有的一些功能也尚不成熟。如滑雪轨迹功能,使用该项记录功能的用户多数为高山滑雪者或越野滑雪者,其选择的雪道距离较长、坡度落差较大,而该功能仅支持联网使用,因山上信号弱导致滑行轨迹记录不完整的情况经常发生。大部分滑雪APP收录的滑雪场馆信息不够全面,只包含了一线城市中较为知名的滑雪场馆,规模较小或新建滑雪场馆信息收录滞后。在滑雪教学视频方面,内容不够丰富,缺乏针对不同层级水平滑雪者的课程,用户的可选择性较差,有时难以找到适合自己的课程。

3 对策与建议

3.1 从提速到提质,提高滑雪场地规模及硬件设施水平

在大力发展滑雪产业的同时,也应理性看待投资热潮。北方地区可适当降低建设滑雪场的速度,适宜在现有滑雪场的基础上扩大滑雪场规模,增加雪道面积,充分利用现有滑雪场地资源提升质量;增加索道及魔毯数量,考虑加强脱挂式架空索道建设,实现陆地与空中双向运送,以提高分流管理效率,缓解滑雪者排队拥挤、过分耗时的问题。各滑雪场还可根据自身特点、优势,举办独具特色的滑雪赛事、活动,打造自己的雪场品牌。如北京首钢滑雪场推出的冬奥场馆体验日等活动,让大众近距离感受和体验冬奥魅力。南山滑雪场在雪季收尾阶段推出了一系列特色活动,如“我爱南山”摄影赛、雪地表演秀以及名品折扣市场等。太舞滑雪场举办的太舞“双11”购物节、国际大学生滑雪节、酷雪音乐节以及圣诞、跨年活动等都吸引了不少新客源。尤其是具有影响力和品牌效应的大型滑雪场馆、滑雪胜地,既要充分利用新媒体平台积极宣传推广,也要多方寻求与新闻机构的合作,不断扩大滑雪场的影响力,吸引更多滑雪者的参与。

3.2 采取跨区域协作,实现滑雪场地资源的便利共享

南北地理因素的差异是制约滑雪运动实现区域均衡的难题。著名的滑雪场地一般多位于经济欠发达地区,如何将南方与北方的资源进行优势互补,需要做好顶层设计,结合我国南方地区尤其是华南、西南地区滑雪场数量较少的现状,可以考虑给予南方地区相关政策支持和倾斜,开展跨省市的大规模滑雪运动交流活动,如全国高山滑雪青少年邀请赛、2019重庆市冬季旅游活动、贵州省第一届青少年冬季阳光体育大会、2019—2020全国大众冰雪季“体育新时代·冰雪耀三湘”启动仪式暨长沙站冰雪活动等系列活动均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促进了冰雪运动在南方地区的推广。此外,还要充分利用京津冀协同发展和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契机,建立区域间冰雪资源的共建、共治和共享机制,做到各区域之间滑雪运动资源便利共享,改善区域间冰雪运动资源配置的非均衡状态,缓解因资源不均衡引发的供需矛盾。

3.3 优化线上服务,引进先进技术,提升滑雪者的整体满意度

大力发展“互联网+冰雪”,鼓励互联网公司和相关科技企业与传统滑雪场馆开展合作。充分利用滑雪软件的大数据优势,通过对滑雪平台上用户的检索条目及评价数据等进行深度挖掘与统计分析,了解滑雪者的喜好和需求,不断优化、完善相应功能,丰富平台的服务内容,满足不同层次滑雪者的需求。在滑雪教学视频模块中应把好质量关,将教学视频内容进行学段分类,以满足不同水平的滑雪者的需求。滑雪场也要不断探索新技术的应用场景,尝试引入新技术提升用户体验,如引进物联网技术,对物与物、物与人、人与人之间的信息进行实时采集和自动化处理,不断提高产品的智能化水平,如滑雪者人脸扫描入场、滑雪者滑雪途中意外摔倒自动警报、滑雪设施损坏一键通知、滑雪用户意见直接反馈等,不断提升滑雪者体验感和满意度。

参考文献